— 长岛的雪 —

[McCreaper][翻译]Stormchaser 风暴追逐者 (1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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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 火旋风


概要:一切燃烧殆尽。


他把东西留在莱耶斯办公桌上:平板电脑、奖章和小刀。还有更多物件,可他明白莱耶斯只会怒不可遏地全部扫进垃圾桶……

他不该再想下去了。他手臂上的软绳串着守望先锋的通讯器和暗影守望徽章,这两件东西相互碰撞磨损。他解开绳结要把暗影守望徽章扔在那堆东西上面,可就是没法松手。他的手臂上还烙印着这个标志,暗影守望是他的一部分,也是莱耶斯的一部分,他不可能还回去。这样想,就把他的行为从拒绝上升到背弃,可他并没有背信弃义。

他把这两个小东西放进口袋里,以后会找到别的佩戴方式。

飞机降落时,他知道莱耶斯已经知道他走了,但什么也没有发生。他取了足够用一段时间的钱。他本以为银行账户会被冻结——实际上是冻结了一阵子,但当他下一次再去银行时账户已经解冻了;他不太确定该作何感想。

离开的第一晚他哭了;在接下来的两个晚上,他十分渴望回去;第四第五天夜里,他自己喝到酩酊大醉。但他最终走出了酒店房间,任双脚带他踏遍荒野。去往山间的路上他路过两夫妻经营的小农场,那位妻子给他吃姜饼喝牛奶,还跟他聊天。他留在农场帮小两口做了些农活,帮忙看守仓库。他这么做不是为了钱。他不缺钱,他只需要在这个他还有可能被找到的地方再等一等。

他感觉自己像一棵树,被满树叶的秘密覆盖,肩负重担随着它们生长起来。又像一只年迈的海龟,把四足藏进壳子里,空洞又疲倦地滑下斜坡,把它唯一的目的地抛在身后。

季节转换时农夫已经卖掉了存货,杰西也不再下意识去找那并未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,他打包行囊,带上必需品和新烤出来的姜饼,继续往山间前进。路上他花了三个月到处晃荡,有时打零工,他帮人找回被偷掉的财物,他保护了一个男人不受到他那精神不稳定的持枪前女友的威胁。他花掉了大部分的存款,没人来找他。

他感觉自己像沙地里滚过的风滚草,尽管无拘无束,却岌岌可危,一路散落。

他下一次走进城市,发现一切已分崩离析。

他骑在马上,在刺痛的风里帽子压得低低的。他的脸出现在海报上,底下印着暗影守望四个大字,可他现如今已经蓄满了胡须。他继续骑行前进,他发觉莫里森的守望先锋安保不再完善。耳边新闻里循环往复的说着暗影守望暗影守望暗影守望,昔日的秘密就这样公之于众。有些秘密甚至是他以杀戮为代价保护的,不论是他在远处开的枪还是直接死于他的手掌间。当年他在东京欺骗过的那位小记者,如今在马德里大肆宣扬她的调查结果。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的名字,在其他人嘴里以惊恐、以鄙夷的语气说出口:暗影守望,暗影守望。没过多久,守望先锋这个名字得到了相同的待遇。他们终于颜面尽失地达到了平起平坐的地位。麦克雷找到安全的藏身之处,借酒消愁。是莱耶斯给了他不用坐监狱的未来,也是莱耶斯带给他只能藏身于全世界最阴暗角落的现在。

他终于从酒精的麻痹间清醒过来接受了现实:莱耶斯和莫里森杀了对方,也毁掉了对方的机构。他们是全世界最强大的两名超级士兵,他们燃尽了所曾为之奋斗的一切。麦克雷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,他听说莱耶斯被指控为叛徒,而莫里森是罪犯。莱耶斯被称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精神病患者,莫里森被称为善于欺诈的幕后策划人。莱耶斯是本世纪头号杀人狂魔,莫里森是自我吹嘘的傀儡师。全世界都有赏金通缉暗影守望特工。许多政客在选举时作出承诺:强化引渡法令并构建专门的军事力量,致力于抓捕暗影守望特工并对其进行审判——这些政客因此承诺而当选。新闻里代表莱耶斯和莫里森的图像被大火焚烧,而群众因此欣喜若狂地呼喊起来。

麦克雷又回去山里,这次没费神去查银行账户是否再次被冻结,他只觉得思考这件事让人好痛。他的树叶干枯卷曲,他在悔恨中炙烤。

他回到小时候生活的地方,看那些悬崖和山脉,听着沙漠的风,他看见沙尘暴恣意肆虐,看见走鹃鸟在沙漠间起舞。他有酒就喝,有烟就抽。又过了三个月。

最终把他从这种生活里带出来的,是一个没人愿意听她讲话的妇女,她满脸皱纹、华发早生,一遍一遍地问有没有人看见她那位来这找活干的弟弟。麦克雷把她带到一边,两人坐下。他问她的故事,她便和盘托出。她讲了艰难的跨海之旅,克服重重困难才取得身份,给人塞了好处费,还要支付保证金。她弟弟听说了个赚钱的路子,便收拾行李上路。

麦克雷听完了,然后他去帮她找她弟弟。

他的第一站是矿井,那里什么也没有。然后他去了包装工厂,也没什么大问题。他在那听见工人谈论过几个月回家去,也看见两位工人收到了信件。

然后他去往山间的继电器生产工厂。他藏在树上的枝叶间,他看见工人从冶炼核心处把用过的铜和金制品运去回收利用,那些东西都是从战场搜刮或者偷来的。全天的辛劳结束后,工人只得到可怜的餐食,晚上在坚硬的水泥地面睡觉。工厂外面有人持枪看守。

麦克雷行动起来。

找到工厂负责人不是什么难事,他还在楼上办公室处理文书工作。两位监工看上去也头脑简单,在跟其他的守卫一起吃饭。麦克雷下定决心要办成此事。他无需杀戮,因为没人会再命令他这样做;同样地,他也无需过于谨慎小心,因为再没人给他下这样的指令。考虑到还得过好一会才能完成救援,他动了动脑筋怎么把工厂负责人和监工控制住。

“谢了,老大。”走出门口时他喃喃自语道。脑海里那道声音一直在给他建议和评价,这才安静了下来。

他在办公室报了警。但是毫无疑问,守卫已经注意到出了问题,甚至有可能,守卫会在逃走之前试图杀掉工人们,免得自己被指认。麦克雷想要吓吓他,他想起棚屋里那群精疲力竭的躺在冰冷水泥地上休息的劳工,他在想,其中有多少人拼命干活到死,有多少被弃尸荒郊野岭。

“孩子,”他说话时,手枪还插在枪套内。没必要吓得守卫转过身来开枪瞎射一通。“我给你机会,别把事情搞得太难看,现在把双手背到脑后。”

守卫比他约莫年轻五岁。“你可不知道你在跟谁讲话,陌生人,你也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。你他妈最好马上把枪套扔到地上,然后仔细想想你该说什么,不然我就会把你那闪闪发亮的皮带扣塞进你凉了的屁眼里。”

麦克雷仔细选择了措辞:“平局。”

他把尸体拖到一边,免得被营救的工人第一眼就见到这个。他在这等着看到事情大功告成,然后回去见证女人和她弟弟的团聚。她喜极而泣,弟弟也在啜泣,她抱着他摇晃个不停。真叫人感动,麦克雷替他们感到高兴。

“你是谁?”她这样问。

“我叫杰西·麦克雷。”

“你是那个罪犯?”

“正是在下,”他说,“麻烦晚一点报警,如果你不介意的话——”可是她介意,所以杰西离开了。

他感觉像是自己在河边见到逆流而上的鱼,嘴上咬住了鱼钩,但钓线已经断了。

杰西的社交生活进行得不太顺利。他入睡醒来都孤身一人,莱耶斯的声音却在梦里回荡。有过那么个对他有意思的的超市售货员,可是他们的吻缺了点炽热的激情和痛感,这让杰西难以忘怀。他没有再回去找他。他很难交朋友。杰西在跟几个赏金猎人玩扑克牌,他正打算走,恰好在那时旁边跑过来一个小女孩冲他嚷嚷:“你就是杰西·麦克雷!”杰西不得不停下脚步,听听那孩子要说什么。毕竟他最担负不起的事就是失去自由。

“怎么了,孩子?我没有聋。”

“妈妈不见了。”小孩抽噎道,她的小胳膊绕在杰西腰间,抱着他把眼泪和鼻涕蹭到他外套上。就这样杰西得到了另一份工作。

他的钱终究要花完,也没法指望什么退休金。他不该对赏金猎人有什么偏见的,毕竟他自己也要干这个了。

当然是在帮小女孩找回妈妈之后。

他反抗似的把暗影守望的标志戴在帽子上,守望先锋的标志缠在脖颈处线绳上。它们跟他一起风吹日晒雨淋,他很确信这两个组织和所有他们的计划都已不复存在。

他随心所至,只接愿意接的活。他感觉自己像片盘旋在风中的老鹰羽毛,他伸手去抓,但羽毛已经飞远了。他微笑了起来。

直到有天守望先锋的标志发出通讯的声音。

他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嘟声意味着什么。


- TBC 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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