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 长岛的雪 —

[McCreaper][翻译]Stormchaser 风暴追逐者 (1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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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 灰烬雨


1)度蜜月!度蜜月!

2)官方是不是澄清过,目前并没有剧情表明莱耶斯成为死神与安吉拉有关系?由于写作时间较早,在这系列里面,仍然设定成死神的存在与齐格勒博士的实验有关。

3)这章太长了,所以如果翻译上存在任何问题,请轻柔地敲打神志不清的译者


概要:莱耶斯不休假,除非带了工作在身。


正文:


莱耶斯站在那,背靠气垫车,口袋放着平板电脑。眼下没多少人能联系到他。他不再接收其余的消息,而是由电脑预设转发给相应人员。

很快将发生洗牌,有他所期待的升迁机会。候选人不多。所有前期计划已为此次升迁暂缓执行,以待新任者的动作。在这种情形下,无论暗影守望还是守望先锋都暗潮涌动,流言蜚语四处传播。搅得人没法思考,更别提工作了。

因此他决定花些时间去度假,顺便做点调查。

麦克雷迟到了,这倒是他预料到的。当地人在周围闲逛,有个穿着破旧牛仔裤和马丁靴的男人,厚厚的毛领遮住了脸,他越走越近,莱耶斯警惕地转过头,想知道这男人在干什么。

“你好啊。”男人说着,一边伸手抬起帽檐。一阵风险些把帽子卷走。

“你不过就是去买了趟吃的,”莱耶斯倒没显出意外的神色,“怎么搞到这一身行头的?”

“杂货铺在促销。”他重复了一次抬帽檐的动作,这次没有风。

“食物呢?”

“在——我们要带走吗?”

莱耶斯点了点头。

莱耶斯迅速打开车门坐了进去,麦克雷吼了声:“老无所依!”

“要不要再喊大声些,城市男孩?城镇尽头的人可能还没听见你嚷嚷。我可不想一路上听你吵吵闹闹,唱什么过时的摇滚乐,你没有商量的余地。”

没有商量的余地,他才回来了45分钟,就已经听上去像个——等一下,在那句话之前他说了什么?

“AC/DC乐队的歌可不吵吵嚷嚷,那是经典,”莱耶斯发出反对的声音,“此外,哪怕你坐在驾驶座,也总得起身拿食物,这是你的战术劣势了。所以,音乐归我。”

麦克雷还在嘟嘟哝哝,不管怎么说,租来的汽车比他们这一路开的破车好太多了,所以他仍旧上了车。莱耶斯怀着疑虑等在原地,他担心麦克雷要直接行动。而对方只是打开车门坐进去,没有去夺取收音机。他身上带着食物的味道。“车怎么变这么好了?你什么都没说。”

“天气预报说要下雪,所以我挑了辆好车。与你相反,你还减了衣服,就因为杂货铺促销。”莱耶斯哼了一声,“如果那些减价服装让你长了虱子,可别责怪我。”

“你不了解这种城市,居民没什么钱,但他们有自尊,和清洁用品。再说,我融入得比你好多了。”他脱下夹克,注意到莱耶斯的手。“看啊,现在谁才是那个爱提要求的人。“

“我还没打开音乐呢。”

麦克雷沉默地递给他汉堡,莱耶斯咬住包装纸边缘撕开。麦克雷飞快地伸出机械手去,偷走了个洋葱圈,一小点番茄酱跟着掉到莱耶斯裤子上。

“你干什么。”

“噢不要,会留下污渍,”杰西嘲笑了一番,他嘎嘣咬碎洋葱,蹙起了眉,“唉,这样我就不用一路上都闻着味道了。”

“你敢再碰我的食物,你就去后备箱里呆着。”莱耶斯用手指抹掉番茄酱,然后舔掉了。他发动引擎,咬了一口汉堡,甜辣爽脆,口感完美,“他们还有洋葱圈吗?”

杰西晃了晃手上咬过的洋葱片。

“油炸洋葱圈?”

“没。”

莱耶斯倒车出来,转向公路。“哪种破餐馆才能连炸洋葱圈都没有?”

“有芝士薯条的那种餐馆,”麦克雷嘎吱咬着说,“芝士薯条的优先级在洋葱圈之上。”

莱耶斯拿手肘撞了下收音机。“等下!”麦克雷赶在广告播放出来之前把它关掉了。“你开车,我还在吃东西。”

莱耶斯瞥了眼那件带毛领的棕色夹克,问:“你为什么要融入这里?我们要去的地方,多年以来一直作为军事基地存在,说不准人手都有前几辈传下来的枪械。”他不喜欢这衣服。

“说不上来,”杰西答道,“只是穿上工作装感觉好些。”他咬了口汉堡,尝到蛋黄酱、芝士、泡菜和芥末,没有番茄酱和洋葱。

“我正穿着我的工作服,”莱耶斯说,“我干活时穿着这个。你的活计是什么来着?哦,对了,你为我工作。”

“人们不仔细观察,他们会以为你是那种准备去滑雪的傻兮兮的游客,而我看上去有份正经工作。你觉得他们会更信任你还是我?”

“我们不需要他们的信任,我们需要他们规规矩矩驾驶在路上。反例就是这辆车,”他们跟在一辆车身宽阔、行驶缓慢的工程车后边,“到底谁教他这么开车的,有人会做这种事?乡下垃圾。”莱耶斯咬下一大口汉堡,打开无线电,搜寻些有趣的内容。地方广告,乡村音乐,乡村音乐,地方广告,乡村音乐,乡村音乐,福音歌,乡村音乐,乡村音乐,某种方块舞会场景下的广告,乡村音乐,乡村音乐,地方广告,乡村音乐,乡村——

收音机关上了,他吃完了汉堡。“至少在车里取下帽子吧。”

“没问题,老大。”杰西手腕一挥,帽子被扔到后座。帽子在空中旋转,发出叫人分心的吵闹的丁丁声。杰西掏出平板电脑。

“我以为我告诉过你,把这个设成静音。”

“我调了,只留下紧急铃声,”莱耶斯没说话,杰西摆弄了会儿,“……老大,我们今天可能不要开过山头比较好。”

“有风暴?”

“没错。”

“你觉得她应付不成?”莱耶斯拍拍方向盘。

“其实我比较担心对面来车,”杰西说,“气垫车会把积雪溅得到处都是,叫人看不清路。如果有车从我们对面驶来,在狭窄的路上,看不清哪儿是哪儿,可就很要命了。”

“我们需要得到答案,”莱耶斯这样说,声音非常安静。他端起咖啡杯啜饮一口。“麦克雷。”

“怎么。”

“我是怎么告诉你不要在我的咖啡里加奶油的?你看我像小母牛还是怎么的?”

“有点儿像招人稀罕的小野牛,戴着顶毛茸茸的小帽子。这东西怎么还留在车里呐?”

莱耶斯的肤色较深,显不太出脸红的样子,他觉得麦克雷应该看不出来。“我定期剪头发,需要帽子来保暖。再说我的帽子不会大到把整个窗户都遮住。”

“反正是你自己没留心,拿了我的咖啡喝。”

“别把你的咖啡放在我身边。”

“你总是把最靠近手边的东西直接塞到嘴里,我很吃惊你的手套怎么还在。”

“你说了有薯条。”

“我说的是有芝士薯条,非常美味,”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,“可以用滑溜溜的洋葱圈来换。”

“你不应该跟猫撕扯耗子似的把洋葱圈掰开,应该放进嘴里吃掉。”

“芝士薯条,味美多滋,香脆可口,一尝难忘。”

莱耶斯伸出了手。

“看看是谁突然之间这么安静了。”

莱耶斯还伸着手。

“等一下,我想给你吃的,但这是个圈套。”

“你怎么用芝士薯条给我设圈套啊?”

“是你给我下套,你说不许我再碰你的食物,否则就得关后备箱。可我怎么能在不碰到薯条的情况下递给你?”

“行吧,就为了吃的,我们互相宽恕吧。如果互不饶恕,那么你只要犯一个大错,我就立刻把你在雪地里丢下。你这是出师不利啊。”

“把咖啡还我?”

莱耶斯翻翻眼珠,递给了他。杰西接过咖啡杯,把放着热乎乎的脂肪和碳水化合物的餐巾纸摊在手掌中。莱耶斯接受交易,拿起薯条尝了尝。“好吧,这还不赖。”

“告诉过你了。”

“我倒想知道,如果食谱更好些,他们能做出什么来。”

麦克雷从鼻子哼了声,喝起了咖啡。车里回归安静。莱耶斯也在喝咖啡。前头的远山冒着白雾。这感觉一如既往地叫人舒心,他们愉快而放松;氛围很舒适,与麦克雷因为毫无意义的小事争执也如此。

他们所想要的,莱耶斯在责任的重负和野心的驱使下所能给予他的;莱耶斯为了不让下属失去专注所不能做的事,莱耶斯为避免让他的人失去信念而不应做的事——这一切都距离他们路途遥遥。

他能理解麦克雷不再像过去那样留意他的肢体语言。麦克雷的忠诚与内心躁动相互作用,这些年来,他爱着莱耶斯,有时爱得比较多,有时候少些。眼下正是低潮期。他不晓得这是正常的周期循环,还是……他累了。热情燃尽。莱耶斯承认他给杰西的不多,至少没有给杰西他真正想要的。

忘恩负义。

麦克雷打开了收音机。“我在思考,又没有聋。”莱耶斯允许他调了五个频道,都是乡村音乐,他带着司机的权威把收音机关上了。麦克雷又去看平板电脑。“发生什么了吗?”

“我在地方新闻里找紧急情况通知,”雪花旋转舞蹈着降落在他们周围,“考虑到我们得依靠这辆车在这操蛋的路上行驶。”

加布里尔听懂了话外音,他减速下来。

外面的世界一片银光闪烁。

麦克雷冲收音机伸出手去,因为莱耶斯的手烦躁地抖了抖而停下了动作。“能打开暖气吗?”

“行。”

车内暖和起来了,莱耶斯喝完咖啡。厚重的雪花簌簌落下,倘若他们不在驾驶途中,雪能小一些,景色可算很美的。他们沿途行驶,山路陡峭曲折,车速渐渐减缓,只比停止不动好上几分。时不时有车跟在他们后边缓缓前行,又在途中哪个看不清楚的乡村小径分道扬镳。杰西小心翼翼地提过一两次建议,而加布里尔只随口咕哝两句答复,他压着脾气,尽量保持耐心。

再过两小时就日落。他们的车半身陷进一条沟道,掉下去时刮蹭到岩石,车头猛地变了方向。高低差让莱耶斯没法修正方向,车轮空转,最后侧身翻倒在地。

车还没完全停稳,麦克雷就跳下了车。他爬上侧门,把门拉开,几分钟后拿出几个紧急闪灯和绳索。

“他还好着,拿着这个,他只是喝醉了。”

“他造成了交通阻碍。”

“马上回来。”麦克雷走去把紧急闪灯挂到树枝上,又去挂好另一边,然后才回到莱耶斯视野内。他爬回车内,抖掉衣服上的雪,身上带着冷空气。“我们要原路返回吗?”

“不。有个拖车,我们可以先停车在上面。雪停之后再往回走。你给当地人打电话了吗?”

“打了,他可不会被冻坏。”

他关掉引擎。麦克雷已经放下副驾的靠背,爬到了后座,加布里尔也放下椅背,翻身到他侧边。

落雪有种柔和的滋滋声,加布里尔抬头看去,发现雪下大了,还夹杂冻雨。要不是这辆车,他们可还在这样的天气里行进。或许他应该掉头回去,可是他还记得来时那些极为狭窄的小道,要在这逐渐黯淡的光线下,在大雪中找到路,总让他觉得没必要冒这个险。

他打了个小盹儿。醒来后,他想打着火在车内取暖。他看了看后座,麦克雷把制服摊开,外套盖在身上:他给自己围了个窝。加布里尔脱下身上的夹克,跨到后座,躺在麦克雷身边。他把夹克盖到两人身上。

“你快冻僵啦。”

“会暖和起来的。”莱耶斯这样安慰他。麦克雷嘟嘟哝哝的,莱耶斯没理他,两人就此睡去。

莱耶斯醒来时,阳光已经照到他脸上,空气里有麦克雷以及织物柔顺剂的味道。他浑身难受,从腿到前臂,从手指到脊椎各处都在向他抱怨。他睁开眼睛。

“早安,甜心。”

他睁开了眼:“那救援车还在路上呢?”

“应该没有,我听见有大型车辆开过去了,那时候你还睡得死死的。反正周围很多噪音,而他们大概是没注意到我们这边,直直开过去了。”

“你本来可以——”他正要起身时,杰西的衬衫也被他带了起来,他才回想起他的手为什么会这么疼。他的拳头紧握着杰西的衣领。

“我本来要起身去追,可你抓住了我,我想你可能感觉冷吧。”

“可能我以为你要把我从座位上踢下去。”莱耶斯松了手,转了转肩膀,恢复血液循环。

麦克雷的语气变了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莱耶斯表情严肃,杰西则转了转眼珠。他们有一条规矩——不在租来的车里讨论公事。莱耶斯爬出车外,去一旁小便,杰西则去了另一边。

晨曦美得不可名状。云层的遮挡让积雪反射的光线不再刺眼,远景错落有致,被太阳照得熠熠发光。轻轻飘着小雪。万物柔和而雅致。他整理好衣衫,就那么往前走着,看着。雪花飘落脚下,他留下一道足迹。最终,停在长长的斜坡前。他没有看到任何车辆,视野内一片静止,冰雪吞没了所有声响,只能听到山间的风的呼啸。

终于,他听到积雪被另一双脚步踩实的声音。麦克雷轻声叫他:“老大?”

“嗯?”

“我们要调查的这件事,应该不会太重要,要不然你昨晚就会转头换一条路了,但又足够重要以至于我不能去守望先锋——”

“现在你不能去守望先锋。”他转过身,杰西的身影框在两棵积雪松树间,暗影守望制服外套像围巾似的绕在脖子上。杰西没说话,表情也没有透露想法,但他的肢体语言显了出来,又被他自己压制下去。“别跟我胡扯,”莱耶斯继续道,声音有一点过于生气了,哪怕对他而言,然后他控制住自己。“不管他们怎么说,你得以暗影守望为先。”

“你们是一只驴的两只蹄子,”杰西一边说,一边愤愤不平地把树枝上的落雪摇下来,“如果暗影守望要留在原地,守望先锋也没法前进,驴子不还是无处可去?”

“我不需要你的简易版农场比喻,”莱耶斯说道,“我知道我们是同类,但所受到的待遇有失偏颇。守望先锋获得荣耀,而暗影守望被人忘记。没错,部分原因在于,我们的行事风格就这样。可时至如今,这种不均等关系会让合作无法继续。”

杰西仔细想了想。“我们也有自己的问题,”他说,“大概我们看起来本来也不怎么像好人吧。”

“不是所有的职位升迁我都能参与其中,麦克雷,在我现有的位置上,我能做的很有限。但我能提醒其他人我的特工的价值,你们的时间同样宝贵。所以这次他们临时找到我,说很抱歉,但是要从我手里无限期地把你调过去,希望我能服从,而我拒绝了。我知道你想去守望先锋,可惜时机不对,你不能去。”

“你跟莫里森谈过这些吗?”

“莫里森?”他的语调再次升高,然后放弃了,切换成西班牙语,说了些有关牛仔和又蠢又坏的人的话。麦克雷对待此事的严肃态度让他冷静了下来,因为,这说明牛仔对此一无所知。“莫里森把我当做好友,这不等于他尊重我的工作。他不尊重暗影守望,也不——”莱耶斯突然停了下来:指挥官之间的矛盾不应该让下级了解过多,哪怕是他自己的副手。“倘若莫里森掌管暗影守望,你以为去年你能参与多少任务?”

杰西居然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。

“所有那些都是守望先锋的?”

杰西点点头,停下手上的动作,他明白了。

“那场小型破坏活动,要确保外交大使的坏点子没法实行,这类任务是没法得到的。你觉得执行这些任务值得吗?是否有所获益?”他或许不太在意杀人,但他知道,杰西还在乎。“照莫里森的风格,所有特工训练成纯粹的士兵。而他要对付敌人,他就会叫我,而我们只会径直冲到敌人面前去。”

“联合国给他派了人。”

“我知道,”莱耶斯耸耸肩,“他让那些人自我感觉良好又安全。”

“你不觉得他能保证他们安全?”

“莫里森不做实事,他擅长的是加油鼓劲。这么说吧,守望先锋是盾牌,暗影守望是那把剑。他擅长保护,这一点他做得好极了。但我才是深思熟虑、运筹帷幄,打击敌人的那个。”

杰西的机械手无意识地动了动。

“所以呢?”

“唔,你所做的事,到最后都会被证明是周密的计划所为。大概你就连拉屎都需要两个理由吧。”

莱耶斯眨眨眼。从杰西的表情看起来他所说的话是认真的。莱耶斯觉得他本应该还在生气的,但此时显得有些好笑了。杰西大步上前,与莱耶斯肩并肩,一起看着前方。

“你是我的副手,”莱耶斯终于说道,“他们要求把你借调走,就像在说我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,是对我的侮辱。”

“所以你对抗的方式就是在路上开车吃汉堡?”

“我们还没到目的地。”

“至少现在我们可以停车吃个早餐了吧,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熊。”

莱耶斯缓缓吐息,他的存在感像烟雾似地充满空气。他想知道麦克雷是否仍旧对他保有信任。“走吧。”

他们清掉车前落雪的时候,麦克雷把非工作用的平板电脑与汽车做了同步,播放起《地狱钟声》。

“我们最好不要进去。我听见了奇怪的声音,可能什么东西坏掉了。”


*


时间过得很快,傍晚的时候他们到了酒店。房间有两张床,还算不赖。杰西照惯例为他们办理入住登记,莱耶斯把行李箱拎到窗边。

他留意到走进大堂的那个男人,他想杰西也注意到了,不过应该还没看他。这男人身材高大,肤色比加布里尔还要深些,他身穿牛仔裤和法兰绒上衣,卷发上戴着帽子,没有遮住五官。他相貌英俊,眼神亲切——莱耶斯猜想,他应该是个谦善的农场主,眼下农场下着大雪,无需关照,刚好出差来到此地。他穿着朴素的旧衣物,干净妥帖。

那男人也在打量杰西。莱耶斯隐隐约约有种预感,那男人的视线落在杰西臀部,这让他确定了这种猜想。杰西还没转过身来,男人更大胆了些,又看了几眼。莱耶斯觉得,男人最终会鼓起勇气,等杰西在前台姑娘那办完入住后向他搭讪。麦克雷知道的,他们的任务不算当务之急,他或许会想跟当地人聊聊天。莱耶斯觉得杰西可能会喜欢那个男人,他好奇他们会有多少共同之处。他们会聊天,欢笑,或许一起出去逛逛,最后,其中一个会邀请对方去喝酒。

莱耶斯明明可以坐视不理,任其发生,这是杰西的私生活,他——

可莱耶斯已经向杰西走了过去。他把胳膊搭在杰西肩膀,帽子碰着杰西的太阳穴,他说:“你在磨蹭什么?”

显然杰西没有领会他的用意,但他自然而然地接受了,正如莱耶斯预想的那样。“这可不怪我,这位年轻女士的电脑不给面子。”

小姑娘咯咯笑了:“它会反应过来的,再等一下就好。”

“多久都行。”莱耶斯拍了拍杰西的肩膀。莱耶斯走去拎行李箱,他看见和善的农场主已经离开,可能去街上的餐厅了。莱耶斯和杰西已经吃过晚餐,所以他们俩没机会再偶遇了。啊哈,真可惜。

莱耶斯很少自我怀疑,眼下则是个例外。或许他该想办法放杰西离开,他明白,长远来说,他们的目标并不契合。哪怕杰西会否认,但杰西想要的是戒指……和安稳的生活;加布里尔希望将暗影守望的潜能发挥到极致,他想要杰西在他身边一起完成。到头来,他想将暗影守望与守望先锋合并,再由他领导——这事可能会很快发生,毕竟合格的候选人只有那么寥寥几个。他惊讶于杰西等了他这么久,或许他从来就不该给希望,不该让杰西发现自己对他有意。都怪这家酒店。

他还记得醒来发现拳头紧紧攥着杰西的衬衫,靠蛮力把杰西留在身边。

这都是他自己的错。

他不想杰西离开,可他的全部理性思考叫他这么做。杰西会找到某个温暖而直白地爱着他的人,没那么多责任和秘辛。而加布里尔能给他的永远不够。

“在做白日梦?”杰西接过行李,“我们等得没有久到你要站在原地睡着了吧。”他又看了看莱耶斯,“老大你还好吧?”

“还好。”

晚些时候,他清醒地躺在床上,听麦克雷的呼吸声。就着街灯,他能看清麦克雷身上盖的毛毯。他想走过去。麦克雷应该很暖和,他会睡意沉沉地醒过来。莱耶斯不确定麦克雷会怎么做,是把他拽下来还是为他腾位置。他不知道,他的脑子在两个答案间摇摆;他不知道,明天早上,是否麦克雷会觉得这不足够,或者他会再一次、再一次地遵从莱耶斯的意愿。

他终究没有走过去。长久以来,他们从未捅破这层窗户纸;此刻对于未来存在过多的不确定:暗影守望在脱离掌控,他自己的直线领导将守望先锋的前景玩弄于鼓掌之间,没人能确定谁有能力决定自己的前路;他害怕破坏此刻的平衡。

他想道:麦克雷执行搜查的方式是我的,他近身格斗的阻挡和攻击动作是我的,他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稳住呼吸的节奏是我的,他防守反击的计划是从我这学来的;我是他的生存模式。没人能把我对他的影响拿走,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行,不论他对此是否感激。

他感到既甜蜜又骄傲。这是他应得的,他便从善如流接受了。他一动不动地躺着,没有入睡。时间一分一秒流逝。

他听见麦克雷早晨离开房间,带回了咖啡和松饼。他们回到了车里。因为莱耶斯没休息好,所以他一路上都在睡觉。醒过来时,车内低低地放着乡村音乐。麦克雷等着他坐好,没有说话。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。

老旧的基地不像山里那么冷,但空气里有种冷冽的味道。风卷起尘埃和干枯的树叶和干草。莱耶斯看也不看,他知道隐藏的楼梯在哪儿,径直走了过去。麦克雷紧随其后,脚步把沙石踩得咯吱作响。莱耶斯对暗设的摄像头挥挥手,地板做出了反应,往两边裂开,他们两人所站的位置缓缓下降。随后他们身后的地板再次合上,他听见杰西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。

“请确认身份。”人工合成的电子音悦耳地说。他毫不怀疑此刻他们正在被全面扫描。

“暗影守望,加布里尔·莱耶斯长官。”

“暗影守望,特工杰西·麦克雷。”杰西说。

“暗影守望身份已确认。需有守望先锋特工方可继续。”

“守望先锋,特工杰西·麦克雷。”杰西又说。加布里尔听见麦克雷压了压帽檐。

“身份已确认,为守望先锋提供访问权限。”灯光照亮了狭窄走廊,走廊尽头楼梯向下延伸,墙壁在他们面前裂开。四目相对,莱耶斯带路前行。

楼下走廊一片漆黑。莱耶斯意识到:这机构是由权力层级上高得多的某人下令建造的,这个人既能领导守望先锋,也可对暗影守望施加影响,——而且他没有继续下去。莱耶斯跟着灯光前行,穿过两扇玻璃门,门上以金色线条勾勒出瓦尔基里服装双翼的形状。右手边黑暗处有个长长的房间,若隐若现显出金色微光,仿佛被什么不断移动的暗色面罩挡着。

“电脑,”莱耶斯命令道,“请为我提供符合我认知水平的解释——”

“现有协议没有阻止任何机构长官获取项目研究信息,然而,麦克雷特工并非任何机构的领导。”

“他由我授权。”

“以下是符合您的认知水平的概要:我被称为’墨提斯[1]’,该项目名为NIKE,创始人是守望先锋特工安吉拉·齐格勒。此研究为先前的生命学研究的后续课题。”

“是齐格勒?”

“嘿,”麦克雷插嘴道,“我是很欣赏你这的黑白色装饰风格,不过这样啥也看不着,能不能麻烦开个灯?”

“根据观测,可见光会惹恼实验体。”墨提斯解释道。近处的机器设备响个不停,看似是墨提斯的组成部分。声音断断续续的,跟别处的机器响声相比格外明显。

加布里尔向玻璃处伸出手,靠近去瞧,那金色光芒显得熟悉,看似有层阴影在移动。

黑色阴影在他手指贴着玻璃的位置聚集起来,他抬起手,阴影消散,遁入无形。

于是他又举起手来。“实验体的物质存在已经可观察,实验体与阴影发生了互动。”墨提斯说,阴影如波浪般流动,它似乎在模仿莱耶斯的手掌,不仅模仿轮廓,而是立体的存在。包括手腕也逐渐成型。“请勿敲打玻璃。”

“好吧,”莱耶斯收回手,玻璃内部手的镜像留了一会儿,然后才消失。“如果实验体受到打扰会发生什么?”

房间尽头亮起了光,一缕黑色飘过。地板上有个母牛的头盖骨,旁边散落着碎裂的骨头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

灯关了。

“齐格勒在制造这种,拥有自我意识,以空气为载体,还能食肉的黑雾?”杰西惊恐万分。加布里尔感到震惊,但没说什么。“齐格勒?”

“这里发生了误会,”墨提斯礼貌地解释,“以你们对科技的理解水平来说,实验体缺失了修复的必备条件,从而进入了一种错误状态,在此形态下它可以打破有机物的构成。简而言之,实验体想要取得物质形态。自此,测试停滞至今,我们需要繁殖更多实验体才能继续进行。然而可见光容易诱导实验体进入不稳定状态,增加发生问题的几率。请注意:齐格勒博士尚未亲自观察实验体的实体外观,有实验记录供她参考。”

“这东西喜欢你们提供的照明?”

“你误解了,”墨提斯说,“实验体不会喜欢或者讨厌,然而无光环境是繁殖实验体的必要条件。齐格勒博士提供了相关设备,为实验体提供可吸收的能量供其自我复制所用。实验体的繁殖阶段已经进行了两年,在测试能恢复之前,该阶段还需要继续两年。”

“她有为数量上限设定一个标准吗?”莱耶斯问道。

“您的猜想是正确的。一旦实验体的繁衍数量达标后,新生的实验体将以同样的速度消亡。”莱耶斯想要知道它怎么保证自己是对的。

“仅仅凭借玻璃就可以把它的活动范围限制在里面?”麦克雷问道。而既然他这样问了,莱耶斯也好奇起来。

“实验体会受到大气压的严重损害。玻璃范围内的气压较外界更低,这有助于实验体的移动和生存。”

“为什么要……”莱耶斯不知该怎么完成这句话,“说到底,实验体到底是什么玩意儿?”

“实验体是一种与生物技术相关的能量,目前尚未命名。其与活体生物体内的化学反应存在一种科学尚无法解释的关联。建议命名为’活性体’。”电脑的语气抑扬顿挫,像是在念广告。“尚待未来进一步研究。”

“等一下,甜心,”杰西说道,“刚开始,你说它是由物质组成的,现在又说它是种能量,我有些糊涂了。”

“你误——”墨提斯停住了,“为了便于听众理解,墨提斯对介绍作了过度简化。请你回想生物医疗药品的物质形态,在适当环境下,生物药品作为液态存在,可以直接导入血管;而在适当环境下,活性体可以作为气态存在。”

莱耶斯就此发问道:“有什么是生物药品无法完成的吗?”他脑海里有个疯狂的想法。

“有可能,在病人失去生命体征的情况下,实验体能够完成恢复意识所需的极大量细胞修复工作。”

操,他恨自己猜对了。

“前提是,”杰西说,“它不把病人吃掉的话。你该怎么保证这点?”

“目前测试仍处于停滞状态,以待后期进展。然而,实验体除开吃掉了那头牛以外,对于其它生物——从单细胞动物、真菌,到鸟类和爬行动物,以及一种穿山甲——实验体都表现得与我们的预期并无区别。”

“莫里森知道这事吗?”

电流声滋滋作响,机器音的回复似乎有些结巴:“墨、墨、墨——”灯光暗淡了一秒才恢复正常,“墨提斯无法擅自揣测,”电脑这样回答道,“出于安全的考虑,墨提斯与外界没有联通。墨提斯所取得的外界信息仅限于齐格勒博士所带来的。”

“那如果她死了会怎么样?”

又是一阵电路声,一刻静默后:“墨提斯无法擅自揣测。”

“这玩意儿没法干扰到外面的世界,是吧?如果你的硬件出了问题之类的?我想这里会不会有紧急求救按钮。”

“对于实验体的隔离程序并不复杂,同时,实验体的行为是可预测的。墨提斯计算过实验体逃脱的可能情形,应急系统的反应不会受到墨提斯的工作状态影响。”

莱耶斯清清嗓子:“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。”他点点头,离开了,杰西跟在身后。

“那是什么玩意儿?”他们一走到外面,杰西就问道。外面天色灰暗,飘着小雪。“那里面是什么?”

“别管了。”

“她会搞得自己被黑雾吃掉吧。”

“你别管了。”

“我不可能——”

“麦克雷。”

“抱歉,但是安吉拉·齐格勒会被她自己搞出来的一团黑雾吃掉。”

“那是她的麻烦事,”莱耶斯啐了一口,“她又没法在实验室以外的地方运输那东西。”

“为什么她不想让暗影守望知道?”

“她可能担心我会把犯人喂给黑雾吃掉,”莱耶斯发觉他无意识地握紧又松开拳头,他从鼻子哼了声,“总之,我们得到了答案。”

“你会去找她问问吗?”

“不会,安吉拉曾经对我撒过谎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你以为我怎么知道这里有这玩意的?安吉拉只说很多年前有过某些实验。前不久我谈到这个,把她吓了一跳,赶紧矢口否认。”

“或许——”

“我知道。她有时间考虑这个。”

“或者她只是忘记了,毕竟那么忙。”

“或许吧。”可能性不大,不过有那么一些可能,安吉拉从未仔细考虑过她那草率的回答。“我与安吉拉共事过许多年,如果她觉得,为了人类的更好发展她应该这么做,那么她就会否认。如果她打心眼里不想让我知道,我直接去找她对质也没有用。当她觉得计划最终会成功的时候,她的固执比莫里森有过之而无不及。”他们沉默地往前走了一段路,“我了解到她的项目,这就够好的了。如果我改变了主意,随时可以再去问她。”

“那你想让我做什么?”

莱耶斯没有看他。“目前先忘了这些,我会持续关注,有计划就告诉你。但你要记住:守望先锋藏着秘密不让暗影守望知道。”



[1]墨提斯:宙斯第一任妻子,有预言能力


- TBC 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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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-08-2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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